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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英國,終於如願以償的把自己丟在全是英語的環境,只是不可免俗的害了小小的思鄉病,在路上、在公車上,總是不由自主尋找和我一樣的東方面孔,然後開始猜對方是不是來自台灣,結果總是讓人失望,所有講中文的人都是來自彼岸,說中文時舌頭捲的厲害,對鄉愁沒有幫助。

在牛津上課第二天,我準備上樓上課時,一個男孩自樓上走下,我們對望了一眼,心裡正想:他會不會是…,對方已經先開口問:「Are you from Taiwan?」 等我開口說是,男孩原本帶著戒備的表情馬上換成笑容,說:「等了快一年,終於遇到台灣人了。」然後我就忘了此行的目的是要練英文,兩人開始連珠砲似用中文聊開了,他是Eric,今年十八歲,國中畢業就到英國念語言學校,今年是第三年了。不一會兒,另一個也是來自台灣,才剛當完兵的Kevin也過來加入,安靜的走廊開始有點吵。要上課了,我們火速約好下課後一起四處逛逛。

我們三個在門口見,Kevin剛上完課一時轉不過來,一開口便是英文,我也隨口回答,倒是Eric很堅持要說中文,他的堅持讓我覺得如果我再說洋文兒,就顯然有點假。於是,我們大家說起國語,決定一塊兒去公園。我們邊走邊聊天,Eric問我們「台灣霹靂火」演到哪裡?什麼?!我跟Kevin在台灣都沒看這齣戲,Eric人在牛津,居然也知道劉文聰和李正賢。原來他常常上網關心劇情,還把劉文聰的台詞翻成英文:Don’t piss me off. If you piss me off, I will take a revenge.他說他們班上有個越南人,長的就像劉文聰,他給他取了個綽號叫「越南劉文聰」,「越南劉文聰」也算不負盛名,常在PUP跟人幹架…,一時之間,我竟忘了自己是身在何處。

我們坐在草地上聊起士林的小吃、北投的溫泉…當Eric知道我的職業是老師後,很認真地跟我說:「你一定要把妳的學生教得愛國一點,這裡到處是大陸人,台灣要加油。」接著他問我對台獨的看法、什麼是二二八?我盡我所知告訴他,也建議他找些書來看。我沒問他喜不喜歡這裡?想不想回台灣?

之後,我們三個常碰面聊天,有一次,在街上遇見Eric的媽媽,Eric媽媽跟我們抱怨,說她常常特地從台灣到牛津看Eric,待了一個月也沒見到兒子多少次(天!機票、旅館都很貴耶,我心中暗想。),今年是他申請學校的最後機會,再申請不上,就要回台灣當兵,但Eric卻不當一回事,Eric由著媽媽唸他,不吭一聲。我也只好以跟學生家長談話的口吻,儘量讚美Eric,緩和一下氣氛。其實Eric是個很不錯的孩子,在牛津看到很多青少年抽煙、喝酒,Eric卻沒有染上這些習慣,每個星期他都上教堂做禮拜,他也很在乎媽媽,只是在媽媽面前不表現出來…,看著Eric媽媽緊皺的眉,我知道我的安慰顯然無效。

我也不知如何告訴她一些關於Eric的事,例如Eric好像喜歡一個韓國女孩,又例如其實Eric晚上大都不住宿舍,而是住在同學那兒。

離開牛津那一天,在校門口遇見Eric的媽媽,她在等Eric下課,不一會兒,Eric走出來,看見媽媽,表情突然有點僵,我也只好匆匆祝福Eric申請學校一切順利,然後跟他們道別,路上遇見Kevin,跟他提起剛才的事,Kevin吐吐舌頭,說:「天!媽媽在校門口等放學,壓力好大。」

我還是常想起Eric。他是個別人眼中幸運的孩子,我想了好久才存夠旅費到英國旅行,而他輕而易舉地達成了。只是一想起他要我把學生教好時的神情,還有他問我的問題,就覺得有點沈重。

調整大小 Oxford 010.jpg  

這張照片是在Eric的宿舍拍的,在我跟他說我在牛津找不到好吃的東西,每天都在半飢餓狀態後,他介紹我吃這個雞肉三明治,長條麵包包著雞肉和起司,然後夾在兩片鐵板中間  把表皮烤得酥酥的,是我到英國吃過最好吃的三明治,現在想到都要流口水。
 
 調整大小 Oxford 011.jpg  
 
在Eric的書架上,發現這本應該不會出現在18歲男孩書架上的書,於是把書放在窗台上以牛津的屋頂為背景拍了這張照片,當時心裡有很多感觸,只是說不上來,現在也是…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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